“这杏真新鲜，怎么洗这么多？”笔者疑惑地问道。“来办事儿的老乡们路远，天又热，渴了饿了能垫垫。”陈昊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，脸上带着憨憨的笑，“这是我老家院里结的，您尝尝，可甜了。”他递过几个杏，果皮上还有些许清凉。

正说着，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打断了对话。推门进来的是位穿迷彩胶鞋的大娘，裤脚沾着泥土，身形瘦小却腰杆笔直。“是小陈不？”她眯着眼打量着陈昊，声音带着山里人的质朴。

“是我，大娘快坐！”陈昊赶紧迎上去，塞了把杏在大娘手里。杏的甜香混着大娘身上的泥土味，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。

“小陈，我实在没法子了……”梅大娘坐下没多久，就红了眼眶。她说自己今年82岁，家就在附近的八家村，自家开荒地边上有棵她种了20多年的杨树，这么多年她一直用这棵杨树当作与地邻刘某某家的地界。可前几天，刘某某突然把树砍了，说那是天然的树，不是她种的。“他就是想占我的地！”大娘越说越急。

“您别急，慢慢说！”陈昊在劝慰大娘时，注意到了她外套袖口被磨出的毛边，“这么大岁数了，咋还总想着干活？”这话像捅破了什么，大娘的眼泪“唰”地掉了下来：“我能不干嘛？大孙子三年前得肝癌走了，才18岁啊……”她哽咽着说，儿子儿媳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，80多岁的老伴又聋又瘫，全家就靠她打零工糊口。

陈昊递过纸巾，静静等大娘心情平复：“您放心，我帮您。”大娘临走时，陈昊还把整盆杏都装进袋子塞给大娘，“您拿着，路上解解渴。”

上午10时49分，笔者跟着陈昊往八家村赶。陈昊望着窗外说：“梅大娘的事，不光是砍树，怕是地界儿要起冲突，得赶紧捋顺。”

11时27分，笔者与陈昊来到八家村。调解现场设在梅大娘的家里，刘某某一坐在沙发上，就梗着脖子说：“那树是自己长的，凭啥说是她的？”梅大娘气得发抖：“那是我亲手栽的，它长了20多年了！”双方各执一词，但谁也拿不出证据。

陈昊皱着眉在屋里踱了两圈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：“找村里的老人们问问！”接下来，他拉着村干部挨家走访村里的老人，结果老人们都认为那棵树是自然生长的。

杨树的权属弄清了，但陈昊丝毫没有松气。“树是谁的不重要，地界不乱才重要。”随后，他又拉着双方到地里，在村干部的见证下，再次确定了地界：“以后谁也不能多占一分！”刘某某红着脸挠挠头：“我就是看着树碍事……”梅大娘也松了口：“只要地界清，树不算啥。”

握手和解时，已经是13时11分。日头正烈，陈昊见旁人都回家吃午饭了，便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了200元钱，不由分说地塞进梅大娘的手里：“您拿好！买点好吃的，别总亏着自己！”梅大娘望着陈昊被晒得发红的面庞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。她想说话，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，只发出了阵阵的抽噎。

回程路上，车窗外的山杏树在阳光下一闪而过。陈昊望着远方，眼神熠熠发光。这一天，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，可那盆甜杏的滋味儿，那句“我帮您”的承诺，却在山间弥漫出了最动人的温情。（王絮冬）